這爆料剛出來的時候大家並不知道。

李嘉玉和方勤一夜好眠，第二天一早到家居城買家飾，準備布置小家。

在家居城居然遇到了蘇文遠跟文鈴。

方勤暗道晦氣，李嘉玉看過去，正對上蘇文遠的雙眼。蘇文遠見到李嘉玉一楞，靜靜盯了她幾秒，而後一臉冷漠地轉過頭去。

他身邊的文鈴倒是緊張，看到李嘉玉忙低了頭，似乎有些心虛。

蘇文遠拉了拉她，文鈴擡頭看他，蘇文遠摸摸她的頭，文鈴這才松口氣，笑了笑。但還是緊張，拉著蘇文遠要走。

他們走進一旁的店裏，那服務生正巧是蘇文遠的粉絲，見得他來驚訝小小叫了一聲，而後歡喜相迎：“啊，啊，蘇文遠，我是你的粉絲，你畫的圖太好看了。我每天都去看你的微博……”

蘇文遠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李嘉玉，李嘉玉沒理她，跟方勤轉身走了。

直到走遠了，方勤還在犯惡心：“我靠，他還回頭看你是什麽意思，難道覺得自己現在很牛逼，既有文鈴這種瞎眼的妹子誓死跟隨，又有無辜的粉絲一腳踩進屎坑，他想看看你羨慕嫉妒恨不？”

李嘉玉拍拍方勤肩：“你理他幹什麽，一個路人甲，犯得著這麽生氣。”

“也是，但是還是不爽。”方勤拿出手機準備到班級幾個要好女生群裏吐槽一下這事，結果打開群刷了一下，驚了。“嘉玉，段總被人黑了。”

這時候段偉祺的黑料在網上已經鋪天蓋地，雖然比不上大牌明星有轟動效應，但搭著《精英青年》那假模假樣道貌岸然的訪談表現一起服用，簡直別有一番滋味。況且前一陣子與齊琪的那個古鎮緋聞還為他提前預熱，黑料一出，簡直如一場豪門大戲，段公子形象已然豐滿躍然紙上。

很有錢、很壞。人模人樣禽獸不如，泡女星玩女人，揮金如土，炫富打人，不學無術、濫情花心。

長文列舉了好幾個例子。高三飆車碾壞農民菜地，大一聚眾將鄰校學生打到住院，還有最新鮮熱辣的例子是他前不久在紅色翡翠會所的人事件。對方什麽都沒幹，連個眼神交流都沒有，好端端地玩著自己的游戲，段大公子突然砸個酒瓶過去，主動挑起爭端，揮拳打人。若不是保安趕到阻止，恐怕要鬧出人命。而所有的一切，最後如何解決的？給錢！

長文引導了話題，很快又跳出許多號出來給料。

一個號說段偉祺之前到高等學府裏炫富，號稱自己牛逼家裏有錢於是他創立了“恐怖故事”樂園來泡妞。特別無恥。下面師長學生聽著real尷尬，人家在臺上還得意洋洋。這帖子下面附上了段偉祺高校演講的海報，還有現場的幾張照片。

又有說段偉祺一次在酒吧看中了一個女大學生，想甩錢讓女生給他睡，女學生不幹，段偉祺便叫了人把那女生堵了。還用豪車別著女生的車子，故意整人家。這事那學校裏好多人都知道。那豪車停在烈火酒吧停車場幾天，還被人拍下來了。全是實料，可以查到的。

這個帖子下面有人附議，還甩上了當初汽車論壇的帖子。帖子裏講的正是烈火酒吧停車場驚現一輛蘭博基尼tenario敞篷，全球限量的豪車竟然在酒吧邊停著。帖子裏第二天還有人去圍觀拍照跟帖。

幾個帖子引發了熱議，水軍不需要太多，引導幾句就能讓大家群情鼎沸。仇富是長在許多人骨子根裏的情結，何況是這麽一個人渣居然有錢。

於是各種臟話各種臆想漫天飛舞，還有許多編造受害者的帖子也憑空出現。甚至也有人扯到那個去酒吧被約炮的女生肯定也不是什麽好鳥，不然怎麽會去那種地方，才大學就有車了，是被包了吧。有了金主不敢跟段公子走，或者兩邊價錢沒談攏什麽的。

方勤和李嘉玉都看到了這樓，方勤氣得不行。群裏幾個女生也在熱議這事，互相勸告不要去參戰，不然本來人家只是臆想那女生如何如何，自己跟去認領就太傻了。

各個帖子下全是漫罵，負面言論把一些正面的如“我去聽了那場演講，明明很好，根本不是博主說的這麽不堪”一類的回覆埋了下去。

後又有人放出視頻，段偉祺宴會上痛毆一年輕男子。沒拍到打人的畫面，鏡頭很晃，似乎慌忙之下打開的鏡頭，只拍到一個男的滿臉滿身蛋糕狼狽躺在地上。畫外有人驚呼：“我靠，打人了。”“誰呀？”“段家的好象。”鏡頭快速一轉，搶拍到一個離開的側臉背影。大家全都驚訝站著，只那人囂張離開，想也知道正是打人者。

這短短的視頻與段偉祺《精英青年》受訪視頻對比，再與段偉祺網上的照片對比，都得出一個結論：打人了還不可一世揚長而去的，就是這個段偉祺。

視頻下面又是一群憤怒的正義人士。

報十個料，有兩個有實錘，那這十個料都會被認為是真的。真真假假摻在一起，根本摘不幹凈。

李嘉玉有些著急，忙在群裏問那天段偉祺的演講學校沒錄像嗎？

同學答其他嘉賓的錄了，段偉祺這場錄沒錄不清楚，因為他是代班過來演講的，不知道跟學校有沒有補協議，沒簽的話，學校不能留影像資料的。

也有同學說就算錄了，這種風口浪尖，學校也不會拿演講錄像來給段偉祺站臺，這種事躲都躲不及。現在說不定正後悔當初讓他來。何況段偉祺當時確實也是說了他是為了泡妞才創立“恐怖故事”的，全場騷話連篇，拿出來被解讀成得意洋洋恐怕會更黑。

李嘉玉嘆氣。她很想問問段偉祺現在怎麽樣了，但又覺得這麽私戳他說這事不合適。

而且這個時候恐怕他的微信被各路人馬的探問淹沒了吧。

李嘉玉猶豫了一下，選擇點開“約飯群”，輸入：“沒事吧？”

很意外的，段偉祺竟然在，他馬上回覆：“別擔心，沒事。”

李嘉玉稍稍安定下來。而方勤這時接到了邱石的電話，總裁辦的所有成員馬上收郵件，大家需按郵件要求辦事，不參與網上的話題，即刻處理應對負面消息可能對各項目帶來的影響。

方勤看了郵件，一條條列的特別仔細，工作安排也很清楚。

李嘉玉與方勤均無心再逛，趕緊回去了。

此時的段偉祺坐在段老爺子段弘文的書房裏，身邊坐著他爸段延富，對面是大伯段延孝及堂姐段珊珊。

段老爺子剛掛了電話，就看到段偉祺在按手機，他不滿地喝他：“什麽時候了，你還玩你的手機呢？”

段偉祺輸入“別擔心，沒事”，擡頭應話：“爺爺，我也有重要事情要交代的。”他說完，乖乖把手機收起來。“現在交代好了，不碰手機了。”

一屋子人全瞪著他。段偉祺乖巧狀。

段老爺子盯他半晌，沈著聲音道：“周一股價鐵定會跌，損失是肯定的，就看損失多少。已經通知他們應對了。律師一會就到，取證結束就發函，馬上辦。這事會牽連所有我們段家的產業，你們心裏要有數，誰都不許在這節骨眼上給我再出差錯。”

眾人均點頭。不止段家自己的產業，就是相關的投資也會波及。所有人一上午狂打電話聯絡安排，希望及時止損，搶先做好防範。

“你！”段老爺子拐杖一指段偉祺：“周一與我去董事會。”

“好的，爺爺。”

“把你的脾氣德性全都給我收起來。”段弘文太了解這個孫子，提前給他打好預防針。“按我說的好好解釋，不許倔，不許耍你的牛氣，不許趁機賭氣辭職。”他力排眾議剛把他擡上去，他要是因為這事辭職，那就是狠狠打他的老臉。

“我不會的，爺爺，你放心吧。”

段延孝、段延富均不吭聲。安靜聽著段弘文訓人。

段家發展了三代，有許多產業，富昌是段弘文一手創辦起來，並親自經營到今天的，是段家最有象征意義的企業。段延孝和段延富各自掌管經營好幾家公司，涉及地產、媒體、珠寶、交通等等，許多也有富昌投資占股。

段弘文這幾年身體不好，考慮要將手上最後一家也是他最重視的公司經營權放下去，觀察了幾年，選了段偉祺。

段偉祺雖然叛逆任性，但生意眼光卻是讓家族裏眾人服氣的。從他小時小打小鬧玩票似的投資開始到現在也已有了十來年的時間，雖然年輕，但經驗不少，且他選的項目無論一開始大家覺得有多荒誕多不可理解，最後竟都賺得盆滿缽滿。

段弘文選段偉祺還有另一個原因，是因為他的經營理念與他的伯父和父親都不一樣。兩個兒子是段弘文一手帶出來的，想法和經營策略都依照段弘文的方法來。而段偉祺不是。段弘文不得不承認，他的思路老舊了，公司需要新思路。

可段偉祺對接手家族裏的任何一家企業都沒興趣，他嫌棄。但這次他要重建靖田古鎮，這項目需要的資金太大，段偉祺自己吃不下，段弘文趁機提出富昌與他的耕田合作，條件是他接手富昌。

就這麽談判了三個月，費了很大的勁，又給股東會做了許多工作，這才讓段偉祺就任富昌總裁。段弘文一步步安排，包括讓段偉祺上商業訪談節目，接受商業雜志采訪以及上封面等等。不料剛完成第一步，就被人擺了一道。時機挑得這麽好，且準備充分，各種材料收集齊全，明顯有備而來。

這不止是損害段偉祺名譽，這是在給富昌和段家的產業心口捅刀子。

段弘文氣得差點病發，一上午沒閑著。這會兒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完，才稍稍安心回房休息。

段珊珊把網上的消息再刷了刷，拿了手機去露臺。她給蘇文遠打了電話：“網上的事，你沒參與吧？”

“什麽？”蘇文遠似乎沒反應過來，過了一會道：“沒有沒有，我怎麽會。”

“不會就最好。”段珊珊沒跟他客氣，“我說過了，你跟我弟的事，就這麽翻篇了，你別再多想。你受的委屈，會在事業上得回來的。想要的，我會幫你，但你得聽話。”

“放心吧，珊姐。”

段珊珊聽得他的保證，仍繼續道：“我弟跟我雖不對付，但我們都是段家人，利益是一致的，如果損害了我們段家，我是不會放過你的。”

“珊姐，我真的不會。你對我好，我回報你都來不及。”

段珊珊這才道：“那就好，網上的事你別湊熱鬧。別發評論別點讚。就算有人認出宴會視頻上那人是你，你也別吭聲。很快就會刪沒了，這事會過去的。”

“好的。”蘇文遠應得乖巧。

段珊珊掛了電話，頗有思慮。

過了一會段偉祺走了過來，叼了根煙點上。

“給我一根。”段珊珊道。

段偉祺給了她一根，幫她點上。姐弟倆肩並肩在露臺上望風景。

半晌段偉祺道：“這事跟你那小男友沒關系吧？”

“他不敢的。”

段偉祺嗤笑。

段珊珊不滿地白他一眼：“笑什麽？你跟他那個女朋友怎麽樣了？”

“是前女友。”他糾正她。

這回輪到段珊珊嗤笑：“你認真的？”

段偉祺不答，道：“太多細節，你那小男友沒參與我不怎麽信。出軌男人什麽都沒，就是不缺膽子。等我證實了，我會收拾他的。”

段珊珊瞪他：“你可別栽贓，故意給我下馬威，我不吃這套。”

“他是個屁，值得我栽贓他。”

“你還不是惦記那個李嘉玉。”

段偉祺不理她。他看手機。沒有她的消息，但是藍耀陽又開始抓著他們不放。他說“別擔心，沒事”被他截圖下來，意味深長地發回給他。

段偉祺回他：“幹嘛，說句話都不行了。人家問我答，不可以？”

藍耀陽為他愁得，簡直恨鐵不成鋼。“大哥呀，什麽時候了，你專心正事行不行，成天腦子裏琢磨啥呀？”

段偉祺不回他。

段珊珊吸完煙走了。他獨自一人站露臺上。

今天天氣很好，天空很藍，他看到朵朵白雲，各種形狀。

段偉祺看了半天雲，低頭給李嘉玉發微信：“那天我發的朋友圈，不是想炫耀打架的。”

過得好一會李嘉玉才回覆：“我知道。”

段偉祺看著那三個字，笑了笑。

李嘉玉只收到段偉祺這句話，之後再沒消息。

網上的黑料很快被刪除了，富昌發了律師聲明，將控告發帖人。事情鬧得沸沸揚揚，但三五天也就平息下去。

李嘉玉觀察富昌股票，跌得一塌糊塗，第四天才穩下來。段偉祺沒去耕田上班，方勤也沒有他的消息。只聽說這段日子他都在富昌。黑料果然波及了段偉祺投資的所有產業，甚至包括四木的股票都跌了。方勤說古鎮項目可能也受影響，邱石第一時間飛過去了。

李嘉玉很擔心，但她沒有追問段偉祺近況。他最後與她說的那句話，讓她的心有些異樣。

他當然不是炫耀打架，她知道。

他突然挑明一下，打破他們倆心照不宣的默契，讓她感覺有些什麽在蠢蠢欲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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